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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”每一个月圆的夜晚，我们都思绪翩跹。蓦然回首，岁月展喉，截人生三个中秋，踪岁月一笔捺痕。
一
那是1994年的中秋夜，月亮很圆很亮。
吃完晚饭，父亲给我们三兄弟一人削了一个柿子。夜渐渐暗了下来，月光越来越皎洁，父亲把四岁的我哄入睡，顺手挪过被子横在大哥和二哥的肚子上，然后垃灭了昏黄的电灯。其实我根本没有睡着，还清醒得很，便偷偷爬起来紧随其后。父亲走出了矮矮暗暗的房子，抬头看看月亮，伸了伸腰，叹了一声，月亮真圆！
鼾声从矮房里传出来，月色苍茫地照射着大地，泥房门前的树随风微摆。父亲一个人站在月色里，一脸满足。母亲在年头时去广东打工去了，抚育我们三兄弟的重任便落在了父亲的肩上。父亲趁着我们入睡了，探着月色，出门了。他没去人声沸沸的商店聊上三言两语，也没到药房看上一时半会儿报纸，却踱步到了路边的地堂，用嘴巴吹出一块地方，挽起裤筒，坐下。地堂空空的，路也是空空的，除了他一个人，就是他的影子了。这地堂是母亲年头时去广东上车的地方。现在，车已经不再开进来了，要乘车必须得到镇上了。
父亲站起来，在地堂上踱了一圈，或仰头，或颔首。最后，他还是坐下来了。他不喝酒，换是别人，或许今晚便会买上一支“三花”带上半袋花生米，把酒当歌，一醉方休。父亲也不抽烟，换上别人，或许此刻也会吞云吐雾一翻。可是，他都没有。他拿出一叠厚厚的信纸。这是母亲往家里寄的信。父亲细细地翻着信纸，秋风轻轻地吹着，真是“秋风无意夜翻书”。父亲平时要料理家务事，也要照顾我们，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母亲寄回的信。或者说，此刻的父亲睹物思人……他选了个好角度，斜着月光看起了信。
我似乎看到了一行行写满的思念，渗入月光里，搅拌，朦胧。父亲的眼角黏黏的，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邻居拜月神后一家人高兴地分享着月饼、吃着水果……
我的异动被父亲发现了，他把我叫到身边，一把将我搂入憨实的怀抱。余光中，我看到一对父子相拥的影子牢牢地印在地堂上，月色下。
二
2004年中秋。
几年前，我家在村路边建了房，房子不大也不美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房子里水泥模子，还有砌墙留下的痕子，但我们一家人住得很舒适，其乐融融，再也不用在狂风暴雨的日子里担惊受怕。2004年，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电话买了摩托车，父亲拼凑了家里的积蓄也安装了电话买了摩托车。同年，我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初中，那时，我大哥初三，二哥初二。沉重的担子，父亲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广东打工，而母亲则留在家里照顾我们，耕耘田亩。
中秋佳节，刚好学校放假，我们三兄弟都从学校赶回来。吃完晚饭，我们三兄弟都在享受着母亲前两天买回来的有点干瘪的苹果，还有瘦小的柿子，很甜。是晚，东方唱白，月亮悄悄地从云浪探出半个头颅。母亲按灭了房间的电灯，端了杯茶水走上天顶。月亮恰好露出云端，将一片云染成霞。“秋风入林前，萧瑟鸣高枝。”秋风萧瑟着，房前的苦楝树、竹子沙沙作响，一浪又一浪。母亲端的茉莉茶，茶香袅袅，她坐在天顶上，凝神地看着月亮慢慢爬起来，一个人，还有月色下的一个影子。
茶杯见底了，母亲抽身站起来，乘着月光下楼走到房间，拿起话筒，用右手食指按下一串“音符”，那是父亲的号码……
三
2012年中秋。这时，我大三，常年在外求学，突然变得很想家。家是这么一个地方，瞧一眼就能让人心安平静。
2010年，我没有辜负父母的期待，考上了大学。父亲的工作没变，但多了一丝欣慰，而母亲则多了一份负担，要照顾我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。如今，两个侄子大的六岁，小的四岁，让我回想起1994年的自己。他们常缠在我母亲身边问：“爸妈什么时候回来？”得不到好的回答就哇哇大哭。每每这时候，母亲就特别有感触：“要是一家人都在家里呆着多好，不说话，就静静地看着也好，不仅小孩，大人心情也舒畅。”
中秋临时，母亲发信息给我，问我回家否。发完她又打电话补充道：“你爸过两天就回来了，对了，你大哥大嫂也回。”二哥整个暑假都在家练车，如此说来，一家团圆就差我了。回到镇上，是父亲开摩托车出来接我的。路上，他仔细地询问了我的学习，我木讷地一一作了回答。记忆中，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以询问的方式关心我的学习，我既激动又略带点不适。他告诉我，认真把学习搞好就行，其它的不用我操心，我点点头。回到家发现房子进行了装修，墙壁刷得滑溜雪白的。大哥大嫂因为太过于想念他们的孩子也趁着国家假期回到了家中。家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，像是春节般。
晚上，一家人围坐一桌，品尝着父亲焖的鸡，母亲做的鱼，大哥买的鸭……电视里正放着张杰的《看月亮爬起来》，一轮明月从窗纱外徐徐升起，穿过云霄，照射在斑斓的果盘里……
团圆是永恒不变的主题，大到国家，两岸统一，千秋伟业；小到家庭，合家团圆，幸福安康。“中华民族伟大复兴，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！”有幸生逢盛世，见证盛世中国。三个不同时期的中秋，取一家之言，见证世事变迁，但愿中华民族这艘巨轮，继续万里凭栏，乘风破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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